湛江霞山区中国银行(湛江市霞山区中国银行)

3月29日，一个普通工作日的下午，中国工商银行湛江霞山支行人来人往，现代化的叫号机不时语音提醒群众前往柜台办理相关业务。大楼坐北向南，钢筋水泥砖混结构，外形巍峨堂皇，门前装饰圆柱高大耸立，墙面原色水刷石米略有脱色，似乎在告诉世人这栋建筑已经上了年纪。来此办理业务的市民不时被大楼外墙防盗网上的弹孔吸引住目光。

“这座大楼是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旧址，1917年建成，1926年挂牌开业，曾是解放湛江的交火点，弹孔是当年解放军和国民党守军交战时留下的。”该行行长李美泽介绍。在李美泽的带领下，记者一行参观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

广州湾第一家近代银行

沿着古朴的水泥砖拾级而上，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大楼建筑面积约3000平方米，地上3层，地下2层，贴地开有明窗。”李美泽介绍，“我们现在脚踩的水泥砖，是广州湾时期留下的。”

层高近10米的大厅里，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阳光从他们身后那高大的雕花窗户洒进大厅，欧式元素烘托出浓厚的复古感，把众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广州湾时期。

1899年法国强行租借广州湾后，1925年2月，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在西营（今霞山）成立，这是广州湾第一家近代银行，也是一家为法国殖民当局掠夺政策服务的外国金融机构。

东方汇理银行是法国第三共和国时期在欧洲以外市场运营的最大殖民地银行，于1875年成立，1875年—1930年期间在欧洲以外市场设立了25家分支机构。十九世纪末，该行先后在我国上海、广州、北京、天津、汉口、昆明、蒙自等地设立机构。

法国历史学者安托万曾在著作中提到，“鸦片贸易于1923年达到巅峰，1918—1924年间匪患猖獗，海关和专卖局累积在白雅特城的大量资金亟须用安全有效的途径转移到河内”。由此也印证了广州湾法国殖民当局多次促请东方汇理银行在当地开业，是为了当地的鸦片贸易及资金积累。

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楼，一间间办公室、会议室宽敞明亮，彩绘玻璃穹顶、室内火壁炉向游人展示着法式风情。在当年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员工们休息的房间内，摆放着一摞摞的票据，泛黄的纸张带着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东方汇理银行虽然是一家商业银行，但被法国政府授予在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区发行纸币的特权。1912年，该行发行以法国通商银元为兑现准备的越南纸币，成为法国殖民当局掠夺殖民地财富、盘剥殖民地人民的银行信用工具。广州湾居民把这种纸币称为“西贡纸”“西币”或“安南纸”。

为了进行经济掠夺，法当局明文规定凡向广州湾法国殖民当局纳税、缴交各项费用和交纳罚款，均须使用越南币。广州湾租借地内税目繁多，经常征收的税目有土地税（市区）、田亩税（也称米粮税）、盐田税、门牌税、街市税等，还特别征收赌馆、妓馆、鸦片馆的权益税。此外，法商东洋电灯公司广州湾租界西营电灯局规定，用电户必须以越南币交纳电灯费。

据资料记载，当时某鸦片专卖公司一年给法国当局缴纳税款最多时达650万元越南币。1930年法当局开征汽车通行税、钓鱼执照税和通航执照税等新税项，年收入数万元越南币。法殖民统治者还从赌馆搜刮得大量税款，通过实行赌博专营制，年收入可达4万至6万元越南币。

银行旧址曾是解放湛江交火点

拾阶走上二楼，推开窗户向下看，延安路车水马龙。延安路与逸仙路、民治路纵横交错，加上靠近码头、铁路，交通便利，商业繁荣，从前的酒店酒楼、金铺、百货、戏院、烟馆等都汇聚于此。100年前，这一带就曾是广州湾时期最繁华的经济中心。

当时广州湾的市场与内地各县市场的关系非常密切，内地各县市场流通什么货币，广州湾民间商场就收受什么货币。于是广州湾便出现了官方使用“越南纸”，民间使用内地银元铸币的特殊货币流通现象，两种截然不同的货币，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并存、流通。对此法国殖民当局亦不干预，并予认可。

抗日战争爆发后，广州湾人口激增，资本流入，市场繁荣，为适应市场需求，银行业在广州湾蓬勃兴起。政府直接掌握和控制的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四大官僚垄断金融机构以及广东省唯一的省级地方金融机构——广东省银行，都在广州湾设置了机构，形成与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在业务上对峙竞争的局面。

1935年，国民政府实行纸币制度改革，并由“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等发行法定货币——“国币”。后整个广州湾市场出现了以“国币”为主，兼有毫银、银元、越南纸、港币等多种货币同时并行流通使用的特殊局面。

1945年8月18日，中法双方签订《交收广州湾租借地专约》，广州湾回归祖国，改称湛江市。

再次回到首层，记者仔细端详起了这座大楼。大楼地上底层以五座花岗岩拱券窗作基础，门窗作下门上窗式，中置梯形面坡殿顶雨遮，门窗两侧券窗外的楼体外墙以花岗岩砌筑。最显眼的莫过于窗外防盗网上凌乱的弹痕了。

“解放战争时，国民党守军架着枪在窗口往下扫射。”在李美泽的描述中，激烈的战争场面浮现在眼前。1949年，解放湛江的战斗打响，国民党军节节败退，全部退回到原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大楼附近的建筑内，凭借其炮火优势固守。

12月18日下午，第四野战军第四十三军第一二八师第三八四团由北海驰援，与粤桂边纵队各团一起投入战斗，向国民党守军发起猛烈攻击。野战军第三八四团用迫击炮和自动步枪封锁敌人的火力窗口，南路军分区第十八团也集中火力配合打击敌人。

战至19日，解放军攻克国民党守军最后据守的东方汇理银行大楼等据点。至此，国民党在广东内陆最后据守的城市湛江宣告解放，粤桂边区全境解放。

保险箱放置多年未曾打开

“新中国成立后，湛江市政府接管了这栋大楼，后将其作为霞山区政府办公地，接着又在此设立人民银行湛江支行。1984年后大楼一直由中国工商银行湛江分行使用。”李美泽说。“传说当年法国人离开时，在广州湾遗留了180万两黄金，至今没有找到。”

跟随李美泽的步伐，记者穿过了一座狭长的木质楼梯，木质把手下方安装着饰有精巧花纹的钢铁。“这些都是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留下的，有浓郁的法式风格。”李美泽介绍。

楼梯下方便是地下金库，占地面积约1000平方米，由一条狭长的通道连接着两块不同的区域。楼梯底部旁边是验枪区，武装押运人员为防止枪械走火，需在此验枪。

往前走便可看到保管箱库，每个保管箱上有两个锁孔，由租户和工作人员人手一把，使用时需两把钥匙一同插入、转动才能打开。透过密密麻麻的保管箱，当年这一带富商巨贾到此存放贵重物品的场景，仿佛呈现眼前。

保管箱库旁，一个小房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房间的正中位置，放置着沉重的保险箱，保险箱后的墙壁上有一处隐秘的通道。据介绍，从这里可通向一楼大厅，是当年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为工作人员预留的其中一个地下室出入口。

穿过中间走廊来到地下金库另一个区域，在李美泽的邀请下，记者用力推开了厚重的保险门，钢铁特有的坚实触感刹那间传递到手掌。门上锁芯并未生锈，顺滑如新。“这是广州湾时期从法国进口的原装钢质门，一直留存至今。”李美泽说。

脚下，布满尘土的地砖纹理精致，一道道划痕向人们诉说着从前的岁月。在一个高至楼顶的保险箱前，李美泽停下了脚步:“这个保险柜我们从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广州湾时期遗留的物品，很期待打开它的那一刻。”从地下室出来，众人行至室外，在小院子里找到了一口不起眼的井。

井的开口处如今已用水泥井盖封住。“这是一个地下通道，穿过它可以到达码头。”李美泽说。据记载，广州湾时期，法国殖民当局在海岸一带建成堤岸码头3处和栈桥码头1处，东方汇理银行在海滩上设有多个货栈仓库。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在民治路和延安路交会处，东方汇理银行广州湾支行旧址依旧巍然屹立。它记载着这里曾经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也默默见证着这里的时代变迁。目前，中国工商银行湛江霞山支行正与霞山区文旅体局一起研究修缮计划，打算将银行旧址作为博物馆并局部向市民开放参观。

本文参考资料:

1.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湛江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广州湾（法国租借地史料专辑）》，1990年12月

2.政协湛江市霞山区委员会:《霞山文史——西营钩沉》，2017年12月

3.《湛江通史》编委会:《湛江通史》，2021年8月

4.安托万·瓦尼亚尔著:《广州湾租借地:法国在东亚的殖民困境》，2016年12月

5.姜建清 蒋立场著:《近代中国外商银行史》，2016年9月

【南方日报、南方⁺记者】林日清

【通讯员】徐中裕 李满青 陈家全

【摄影】郭龙碧

【作者】 林日清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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